“慢病防控•云端沙龙”第六期 | 职业人群健康管理实践与探索
职业人群面临生活方式和生产环境双重因素导致的健康问题。我国职业人群占总人口的2/3，职业活动时间占个人生命周期2/3，企业是健康“细胞”的重要组成之一。因此，职业人群的健康水平影响全民健康的水平。职业人群的健康管理也是《“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和《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的具体要求。2019年11月国家卫生和健康委员会规划发展与信息化司发布的《关于推进健康企业的通知》，进一步明确了健康企业的建设任务和规范。
坐落在湖北省的东风汽车公司作为国有大型央企，在十堰基地的在职、退休员工及家属近20万人。多年来，东风汽车公司立志于建设“永续发展的百年东风，面向世界的国际化东风，开放中自主发展的东风”的企业愿景、“关怀每一个人，关爱每一部车”的理念和建设“东风和畅，与你偕行”的东风“和”文化，以实现人、车、自然、社会的和谐为追求，着力推进“自主发展、开放发展、绿色发展、协同发展、共赢发展”，把保障职业人群健康作为企业的重要责任，把提高职业人群健康水平作为企业提高劳动生产力、提升职工凝聚力和满意度的重要举措，把关爱员工健康作为企业文化和打造品牌形象的重要内容。自2007年开始，东风公司利用自有的社保体系，把贯穿于全体员工职业生涯全过程的身心健康促进纳入公司事业发展规划，东风汽车公司将这一计划命名为“健康东风”行动计划。经过多年实践，取得了一定效果。
一、具体做法
（一） 构建体系，明确职责
公司各级统一思想，达成职业人群健康管理的核心理念，即以企业在职和退休职工为目标人群，以健康人群、亚健康人群、常见病、多发病为重点，以改善生活方式和职业环境为核心，利用企业人力资源管理和医院的医疗资源优势，开展个体和团体两个层面的健康评估和干预，达到提升职业人群健康水平的目标。围绕这一理念，东风公司利用自身资源优势，构建了“协同共建，持续共享”运行机制。企业自有社保、人事资源、爱卫办、退休办、安技环保部等部门，同时拥有一所职业病防治院、一家三甲医院，三家二级医院、若干基层医疗机构和卫生所等，为开展职业人群健康管理提供了专业技术资源。
企业成立了“健康东风”项目领导小组，明确了各部门的任务分工。制定了目标和九大行动计划，行动计划包括全员健康素养促进行动，全员健身推进行动，科学营养均衡饮食推进行动，基本医疗卫生服务保障行动，疾病预防控制行动，医疗急救与卫生应急行动，员工母婴健康行动，持续环境卫生改善行动，健康服务普及行动等。领导小组在理念指导，制度保证，资源协同，信息整合，考核评估，组织推进，持续改进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针对专业厂缺乏健康管理专业机构和人员的情况，企业于2018年选择具有代表性的东风商用车公司专业厂车身厂和动力总成工厂开展试点，在车间建立健康小屋。配备了基本设备，由医疗机构专职工作人员和工厂的工会、人事等部门共同开展职工健康管理工作。试点工作内容和流程规范后逐渐全企业推广。目前由三级医院和职业病防治院牵头形成了慢性病防治和职业病防治自上而下的管理体系。
（二）收集员工信息，搭建信息平台
员工健康信息的收集通过以下几个途径：1）职工每年的常规体检和职业病体检信息；2）医院的住院和门诊病案信息；3）东风公司社保中心疾病诊断和费用信息；4）职业病防治院职业环境监测和职业病人信息；5）市疾控中心慢性病监测和死亡报告信息。
退休人员健康信息收集是通过与华中科技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共同开展基于东风退休职工的“东风-同济”队列研究项目，组织统一的体检，并与各单位退休办合作开展健康生活方式一对一问卷的调查。东风-同济队列共开展三次大规模调查，于2008年开始基线调查，2013年和2018年分别两次随访。目前收集10万余人体检信息，5万人生活方式信息，建立了每人13份共4万人生物标本库。在职人员的健康生活方式调查2018年开始在试点单位开展，在工厂工会和人事部门配合下，目前两个试点单位通过体检和生活方式问卷收集4244人基础信息，其中建立高血压、糖尿病档案2194人。
为了搭建职工健康信息平台，医院打通门诊、住院信息系统，协同体检系统、健康管理系统、“健康东风”微信公众号、网站等，建立了信息一体化平台。职工可通过关注“健康东风”微信公众号和“智慧医联体”微信平台在手机端查询体检信息和门诊住院检查信息，并实现预约挂号、缴费等功能。同时，健康小屋的健康管理师和医院专家经过授权，可在信息平台查询病人健康信息，就诊信息，检查结果，可通过健康管理软件制定员工健康干预计划和方案，由健康管理师执行干预计划。工厂健康小屋也可通过信息平台将职工转诊到指定医生。
（三）职业病管理
1、建立职业病防治体系
根据我国《职业病防治法》要求和职工权益保护的需求，东风公司制定了《东风汽车公司职业健康管理办法》，《东风汽车公司职业健康管理评价标准》，《东风汽车公司安全生产管理办法》等文件作为开展职业健康管理工作的依据，由职业病防治院牵头，各级板块单位安排专职或兼职人负责职业病防治工作的组织实施。经过多年努力，东风汽车公司已整体通过了OHSAS18000职业健康安全管理体系认证，建成了一个系统化、规范化的完整的管理体系。
2、开展职业危害因素的分布和影响因素分析
开展生产工艺水平、职业卫生管理、防护设施水平、职工防护意识等方面基线调查。汽车制造业涉及工艺复杂，包括铸造（含型砂铸造、有色铸造、精密铸造等）、锻造、冲压、焊接、塑料加工、机械加工、热处理、电镀、涂漆、装配等整车和零部件制造的几乎全部工艺，还包括了粉末冶金、刃量具制造、设备制造、油漆生产等相关工艺以及水、电、气的供应、仓储、物流等相关生产过程。对危险因素按照粉尘类，毒物类，物理因素类进行分析，在接触不同职业病危害因素的人群中，以接触噪声害的人数约占44%，粉尘24%，毒物22%、其他物理因素（主要为高温）10%。
3、职业健康教育
教育培训主要针对新上岗员工、变换工种员工、复工员工、四新岗位人员、职业健康管理人员等在各生产加工、安全管理环节的新进员工及原有员工进行相关培训，旨在提升其安全防护意识，个体防护技能及安全管理知识，以达到职业病一级预防的目的。员工人均培训1.00次。“四新”岗位人员人均培训次数达1.10次/人，中层干部培训1.03次/人、复工员工培训1.02次/人、变换工种员工培训0.96次/人。
4、职业健康监护
职业健康监护的目的是早期发现职业病、职业健康损害和职业禁忌证。通过及时脱离相应的职业危害接触、早期诊断治疗，可最大限度的降低对劳动者健康损害程度，降低劳动者伤残的风险和程度，从而减轻职业危害后果，减少用人单位经济损失和社会负担。公司员工平均在岗体检率96.3%。上岗前职业健康检查率接近100%，离岗时职业健康检查平均达71.8%。部分板块如商用车人事部门和安技环保部门联动，做到上岗前、在岗期间、离岗时职业健康体检率均达到了100%。
5、作业场所有害因素检测与评价
企业建立了作业场所危害因素定期检测制度，各单位均结合OSHA18000职业健康安全管理体系认证工作开展常年定期检测。目前检测定点总数近7000个，职业病危害检测点同类岗位9000余个，毒物粉尘等浓度或强度处于相对稳定的水平，噪声危害通过持续改进，超标情况持续下降。
（四）慢病管理
- 1、组建专家团队
依托三级医院专家优势，聘请华中科技大学公共卫生学院、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职业卫生所和慢病中心、职业病防治院等多部门的专家组建了健康管理专家团队，成员涉及心血管、内分泌、肿瘤、膳食营养、运动医学、体医融合、康复医学、全科医学、精神心理、流行病学、劳动卫生与职业病、信息科学等不同领域。专家组实行定期例会制度，负责确定健康管理工作方向，设计慢病管理流程和方案，制定生活方式干预计划，开展健康教育内容审核等。
- 2、慢病基线的调查和慢病风险评估
既往数据分析显示，2013年退休人员排名前几位的健康问题是高血压、血脂异常、冠心病、胆结石、糖尿病、慢性支气管炎，分别占检查人数的41.2%，24.3%，16.6%，14.7%，13.9%，12.7%。未做干预情况下，2013年均比2008年有所上升。
2018年，公司选择具有代表性的两个专业厂（动力总成工厂和车身厂）开设了健康小屋做试点，对试点单位4244名在职员工收集的基线数据，并全部建立了电子档案，对个人和团体健康风险进行评估，制定慢病干预计划和方案。数据显示，试点工厂职工年龄偏大，筛查排名前几位的疾病或异常是血脂异常，高血压，高尿酸，骨骼肌肉痛，血糖偏高等，检出率分别44%，33%，22%，22%，18%。操作岗位和技能岗位的职工健康素养和健康意识明显低于管理岗位和技术岗位的职工。经过健康管理专家小组分析评估，结合汽车制造业行业的特点，与工厂共同分析岗位风险，结合职工需求，将高血压、糖尿病、血脂异常、骨骼肌肉疲劳作为后期健康干预的主要方向。
- 3、慢病干预
1）制定了高血压、糖尿病等慢病分级健康管理流程及标准。依据《中国高血压防治指南》及《国家基层糖尿病防治管理指南》，结合医院专家制定的转诊流程，分别对高血压及糖尿病职工进行了分级管理。目前已纳入高血压规范管理1104人，纳入糖尿病和糖尿病前期规范管理1205人，健康管理员通过车间巡回监测血压5658人次，电话短信以及职工微信群追踪随访夜班职工。对于定期跟踪随访过程中发现的血压及血糖控制不佳的人群，按照高血压、糖尿病分级管理流程，发放就诊卡将其转诊至医院门诊进行进一步规范化诊疗。
2）采取多种形式开展健康教育。依托三级医院的优势，派专家到工厂开展体检报告解读，开展健康讲座义诊13场次，通过微信群和健康东风公众号推送健康知识720条，制作车间海报和食堂海报790幅，通过工厂各种活动让职工参与和关注自身健康，与工会共同组织全厂健步走、趣味运动会、健康知识答题竞赛等专项活动9场次。对职工食堂开展营养素和油盐摄入量调查，对食堂进行营养膳食基础情况调研，针对大厨和食堂管理员进行膳食与健康知识培训。挑选1个班组开展运动干预试点，设计符合个人岗位特点的工间操。目前根据工人岗位和作息特点，正在筹划开展工间操活动和职工健康食堂标杆创建工作。
CDC专家亲临指导职业人群健康管理方案
3） 健康小屋针对职工提出的就医需求，开设职工就医绿色通道，陪同就医和出院随访67人次，转诊治疗25人次，出院随访15人次。
（五）实施员工EAP计划
企业对商用车公司3万余在职职工开展心理压力测评，筛查重点关注对象。建立了职工EAP公众号，职工可通过手机进行心理测评和咨询。每个专业厂设置一个心理咨询室，每个车间班组开设心理减压室，心理咨询师团队定期开展心理咨询和群体事件心理疏导，多项措施规避了风险。
（六）建立工厂急诊急救体系
针对工作期间易发生的心脑血管疾病，烫伤，烧伤，骨折等突发事件，医疗专家为企业开展工厂急救员培训13期，受训363人，急救员分布在每个专业厂。同时，建立了工厂和医院之间的急诊绿色通道，保证职工在工作期间突发急症能够得到及时施救。
二、 初步成效
职业人群健康管理探索和实践，取得了初步成效。企业、员工、医疗机构等多方受益，主要成效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1、职业危害因素得到控制，职业病防治各项指标均达到并优于于国家职业病防治规划中的各项指标，并且职业病发病率呈逐年下降趋势。
2、探索职场慢病管理新模式。开展多种形式健康教育，使职工健康意识得到加强，健康素养得到提升，改善了生活方式，很多职工养成定期自我监测健康指标的习惯。试点单位主动接受管理的员工由最初的几十人上升到现在近千人。2019年在健康小屋的跟踪监测管理下，试点单位工作期间突发事件明显减少。2019年与2018年相比，试点单位职工因病缺勤率比2018年下降10%，高血压知晓率,治疗率,控制率分别由60.4%，45.4%，21.8%提升到82.3%，55.6%，36.4%。，糖尿病知晓率，治疗率，控制率分别由58.1%，46.3%，40.3%提升到90.4%，53.2%，45.8%。超重比例由51.3%降到45.5%。
3、促使医疗机构由疾病为中心向健康为中心观念的转变。慢病管理充分利用了病人信息平台，维护了固有客户，降低了医保控费压力，满足了职业人群多层次健康需求。越来越多的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愿意参与到健康管理中来。
4、学科建设和品牌影响力也得到提升。利用健康信息平台，以及国药东风与华中科技大学共同搭建的“东风-同济”职业人群队列研究平台，在职业危害因素研究、心脑血管病的分子流行病学研究、糖尿病的分子流行病学研究、消化道肿瘤的病因学研究、肺癌的分子流行病学研究、代谢性疾病的遗传易感性研究等多个领域开展科学研究，获得国内重大项目和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多项资助，发表科研论文200余篇。多项危险因素与疾病相关的研究成果已在职工健康宣教和生活方式改善中得到应用。
三、思考
职业人群健康管理取得了初步成效，几点体会和思考如下：
1、企业的政策支持和组织保障至关重要。职业人群健康管理责任主体是企业，必须得到企业的高度重视，且需要企业有核心部门牵头主导。企业提供支持和保障，利用专业机构提供技术和服务，按照国家规范执行，职业人群健康管理才能得以长期持续开展。
2、充分发挥工作场所便于管理的优势提高职工依从性。职业人群健康管理的现场在工作场所，需要企业的人事部门和工会部门以及安技环保部门多部门参与，将健康指标纳入这些部门的日常工作和职责考核，职工的依从性会大大提高。
3、设定职业人群健康管理的内容和管理流程时，既要满足企业职工的健康需求，又要符合企业工作特点，既要按照国家相关规范和指南执行，又要与其他交叉服务机构（如基层社区卫生服务）错位区别。
4、多头共管的情况下，需建立协作机制和信息共享机制。职业人群健康管理涵盖职业环境因素、生活方式因素、精神心理因素等导致的健康问题，常常存在职业病防治机构、医疗机构、社区卫生服务机构共同开展工作的情况。因此，企业在健康状况调查，评估，干预计划实施等过程中，需建立多部门协作和信息共享机制，避免重复交叉。健康东风项目很好地探索了职业病管理体系和慢病管理体系合作共建的模式。
案例讲者：李秀楼（国药东风医疗健康产业有限公司）